近几年来,中国做了很多结构性改革,着眼长期,如供给侧改革、资管新规等,并提出了共同富裕、中国式现代化等一系列符合时代发展趋势的战略指引。

每个人所处的时代都是有限的,历史的进展也有自己的周期节奏,也可以说太阳底下没有新鲜事。回顾历史,美国30年代大萧条后,面对国际形势的变化、贫富差距拉大、垄断与不正当竞争压力、财税与社保救助体系等新问题,罗斯福在4个任期内推出了罗斯福新政,使得美国社会重新调整,在国际动荡的历史环境中重现繁荣。他山之石,可以攻玉,我们有必要对这段历史重新镜鉴。


我曾经说过,在一个一半蒸蒸日上,而另一半衰败不堪的国家,不会有长久的繁荣。
显而易见,我国有数千万人依靠农业和农产品销售为生,如果我们能够极大地提高这些人的购买力,那必将大大提高工业产品的消费能力。


——1933年罗斯福“炉边谈话”

在一战前工业化的进程中,制造业GDP占比快速攀升。一战前后由于没有新的产业崛起,制造业GDP占比来到平台期,服务业GDP占比迅速攀升。而贯穿整个过程的是农业GDP占比持续下滑。

图:美国农业、工业、服务业占GDP比重(%)

资料来源:USDA,Economic Research Service,National Bureau of Economic Research 

相较于农业GDP占比的快速下滑,农业就业人口占比下滑则相对缓慢。


图:美国农业、工业、服务业就业人口比重(%)

资料来源:USDA,Economic Research Service,U.S. DEPARTMENT OF LABOR

到1930年,占GDP比重11.3%的农业供养了22.9%的就业人口。

图:美国农业、工业、服务业就业人口比重(%)

资料来源:USDA,Economic Research Service,U.S. DEPARTMENT OF LABOR

一战前和一战时期由于国外需求旺盛,美国农民纷纷加大农产品生产。但随着一战结束,国内市场萎缩和国外产品竞争加剧,农业持续萎缩。并未享受到柯立芝繁荣的美国农民又迎头赶上1929-1933年世纪大萧条,农产品过剩问题愈演愈烈,农产品价格持续下跌,而必需的非农产品的价格却相对坚挺,农产品与非农产品价格比严重失调。
《光荣与梦想1932-1945》:用玉米做燃料比卖掉玉米买煤烧更划算。农场主买不起麻绳,付不起工具维修费,买不起种子。

图:农业净收入、农产品与非农产品比价

资料来源:USDA、Historical Statistics

大萧条时期,农民倒奶、谷物烂在地里、牲畜被宰杀后抛入山谷。农民收入几乎减半,但抵押借贷的利息并未减少。1929-1933年,约100万农户因抵押贷款违约失去财产。失地或破产农民设置路障不准把农产品运进城市,采取施暴甚至杀人的行动夺回自己的土地。
大幅提高农产品的需求基本无望,提高农民收入、恢复农民的工业品购买力工农业才能使经济均衡发展。基于此,罗斯福展开了农业供给侧改革:从供给端实施大规模的共同减产,同时提高农业部门的生产效率。

(1)“常平仓法”与共同减产

为了支撑农产品价格,联邦政府直接出面收购农产品以减少市场供应。农业部长华莱士公开表明借鉴了《孔门理财学》中起源于战国时期的常平仓制度,贱收贵卖平抑粮食市场价格波动,既避免了“谷贱伤农”,又防止了“谷贵伤民”。

《水土保持和国内资源配置法》允许农业部以水土保持名义向农场主支付补贴,通过土地休耕的方式限制粮食产量。

(2)农村基础设施建设

1935年组建农村电气化管理局,1936年全面推进由政府主导、私营公用事业企业以低级合伙人的身份参与组建公私合营的农村电力合作社。依托田纳西河流域管理局系统、美国西北部宏伟的多用途大坝、平原各州创建的灌溉和发电系统,促进了农业部门的电力利用,美国数百万农场用上了全国中心电网提供的电力。

农业部大力推广机械化,推广更好的化肥、改良的农作物品种,并提供农业配套服务。

(3)农村金融支持

1933年成立商品信贷公司,有农作物可供抵押的农场主可获得低息储备粮食贷款。1934年根据《农业信贷法》成立农村信贷管理局,向农场主提供比联邦农业银行贷款条件更宽松的不动产抵押贷款。

在农业供给侧改革顶层设计的推动下,美国农业在供给侧深度整合:总耕地面积见顶,农场数量减少,农场平均面积增大。

图:美国农场数量、农场面积、总耕地面积

资料来源:USDA,National Agricultural Statistics Services,Census of Agricultural

金融支持、电气化、机械化、配套农业服务这些生产要素的投入大幅提升了农业生产效率,降低农业生产成本。走出了一条美国特色资本主义乡村复兴之路。

图:美国农业投入、产出情况(基准:1880年=100)

资料来源:USDA,Economic Research Service,Agricultural Productivity in the U.S. data series


新政的综合改革措施极大提升了农业部门的全要素生产率(TFP),使得农业生产成本大幅下降。二战后,随着战争的干扰消失,此前改革所积蓄的势能充分释放,农业全要素生产率提升的势头更为明显。

图:美国农业投入、产出、全要素生产率TFP

资料来源:USDA,Economic Research Service,Agricultural Productivity in the U.S. data series


...... 未完待续 ......

参考资料

[1] 《THE Glory And The Dream , A Narrative History of America 1932-1972》,

[]威廉 · 曼彻斯特 《光荣与梦想,美国叙事史1932-1972》

[2] 《Roosevelt s  Fireside Chat》,[] 富兰克林· 罗斯福 《炉边谈话》

[3《American Economic History》,[] 乔纳森 · 休斯,路易斯凯恩 《美国经济史》

[4The Great Depression and the New Deal》,[] 埃里克 · 劳赫威 《大萧条与罗斯福新政》

[5] 《The Holy Grail of Macroeconomics》,[] 辜朝明 《大衰退》

[6《Big Debt Crises》,[] 瑞 ·  达利欧《债务危机》

系列合集:

他山之石│罗斯福新政镜鉴 ——(一)序章
他山之石│罗斯福新政镜鉴 ——(二)调节收入分配
他山之石│罗斯福新政镜鉴 ——(三)规范金融资本与产业资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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